“学书法的人,只要你提起笔,就落在书法史的牢笼里。”在一次讲座中,小编听到邱振中这一观点,突然开始好奇书法这门古老的艺术在当下的意义。这也是在采访邱振中进入正题之前,他先抛出的话题:“书法的思考和整个*当代艺术、当代文化的思考相比,它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处于怎样的深度?有多少意义?” “书法太古老了,人们对书法的认识也根深蒂固,所以很书法展览容易先入为主,不希望展览还没开始就勾起了你所有的回忆。”“作为一个专业人员,当然希望把这个领域的思考创作尽量的往深处、往精彩处去做。”“今天的文化界、艺术界没有人会认为书法是不重要的,但是它要真正地变成当代艺术、当代文化中的有价值、有意义的组成部分,那还是一个很不容易做到的过程。否则书法在当代没有意义。” —语言与汉字的自我训练— 邱振中家里每一个房间都是“书房”,几万册藏书,其中有大量线装书,“在进入书法专业之前,我做的语言方面的训练远超我在书法方面的训练。”“比如阅读史蒂文斯的一首诗,我会注意他所有的词语之间的关系,注意他同一类词语在什么时候重复出现,这些重复的出现怎么样牵动一个阅读者的感觉,读小说亦是如此。”遇到值得阅读的文字,他都会这样训练自己,最严格的阶段从17岁持续到23岁。多年以后,这种习惯早已成为本能。 “我自觉的练字是在15岁的高中*,那时我想要做一件事情来训练我自己的毅力。”想了很多方法,最终落在练字上,邱振中开始临颜真卿楷书碑文的代表作品《麻姑仙坛记》,“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笔、买纸,每天临16个大字”。 因为没有人教,所以临帖的方法跟谁都不一样:“对着这个字帖的范本,我就观察,观察的非常仔细。字的轮廓、形状,每一个点的位置,我全部都观察,观察完了基本能记住,我就把我的眼睛移到白纸上,根据点好的格子我自己去看,像有一个影子在那里,在格子里浮现出那个范本,有时候有的细节不清楚的时候,再去观察,一次又一次,到*我看着白纸的格子非常清楚地出现那个范本,没有任何模糊的地方,我再去下笔。” 在很多年前,邱振中没有意识到这么仔细的观察和记忆的书写方式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更没有想到这会成为自己日后职业生涯最重要的基础,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会选择书法专业。只是很清楚的记得在整个高中的三年里,除了考试的几天之外,没有一天不在临帖,直到现在他经常会问学生有没有用过一种方法去训练自己的毅力,没有一个人给过他肯定的回答。 —线与空间的现代拆解— 从早期语言与书法的训练中,邱振中就开始对字的每一个笔画、线条和笔画之间的空间有所关注,“我会去感觉节奏,同时反过头来我去思考自己对节奏的感觉,这么一层一层地反思进去,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分析的过程,后来我除了看作品的整体关系以外的话,还会去非常细心地去提倡笔画构成的每一个空间带给我的感觉,还有所有这些空间的关系。”现在看来,邱振中其实是在拆解汉字,这是一种非常细致的分析方法以及视觉记忆,还包括准确性的训练。 所以当邱振中在上世纪70年代末考入浙江美院读研究生的时候,恰好遭遇到西方思潮泉涌般的进入*,在各大美术院校演化成*的现当代艺术。“我在看那些现代艺术史绘画史中的现代艺术作品的时候,发现他们也应当用我的方法去看,一个空间一个空间看,一条线一条线看,一块色彩一块色彩去看,然后再感受他们的关系,这跟我原来的方式一样,或许他们的这种感受方式也促进了我对书法的思考,所以我觉得我去做现代绘画,我去写现代诗歌,从传统诗歌到现代诗歌,我觉得都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没有任何阻隔。”用邱振中自己的话来说,就像是从一个房间慢慢地踱步到另一个房间那么简单。 在三十年的创作中,邱振中的作品主要分成三个部分,被业界讨论的最为频繁的是他从学校期间就开始创作的“现代风格书法”作品,这也正是他在多年的对线条与空间中抽取出来,并进行转换的当代书法奠基性作品,包括《待考文字系列》《语词系列》《新诗系列》和《众生系列》四个系列作品。 在四个系列作品之后,直到2008年,一幅四条屏的《阳台上的花布衫》创作出来,邱振中继续用书法书写自己的诗歌,即使这些文字在书法专业之外的人看来都是不可读的,却成为他书法与现代诗歌创作的特殊道路。 —水墨绘画的空间转化— 文字作品之外,邱振中对于绘画不断探索,尤其是从书法的线条和空间转换而来的水墨作品,“水墨作品有一些偶然性,你可以尽可能的做好训练,把那些不足的地方都填平,等待那种机遇的出现。” “在日本的时候,1997年的有一天画了一批画,用墨都很淡,觉得没画完,就卷起来了。”那几年,邱振中应邀赴日本担任*客座教授,这批小画似乎并不太重要,回国时顺便带回国内,又过了四五年,他才想到这一卷一直没有打开的画,“很小的一件作品,大概尺寸是45乘以68厘米,就这么点儿大。把那一卷未完成的画打开看,这件作品就放在里面,突然觉得太完整了,太好看了,一笔都不能加了,我就盖两个章,就是这个作品《渡》。”